又是除夕了。
远在异国他乡的我突然萌发了自己做一盏小桔灯的念头,伴随这一愿望并生的是重读冰心《小桔灯》的冲动。说来惭愧,这个短篇的情节我已经淡忘了,虽然那是童年时期最喜欢诵读的课文之一。时光的河里只能漂白少时的记忆,却洗不净满面凝结的风霜和心中厚积的尘埃,如今残留在脑海中的,就只剩下小桔灯朦胧的轮廓和它散发出来的微弱却温暖的光了。
从网上搜出这篇一千五百来字的短文。开篇后紧接着的文字竟是:“在一个春节前一天的下午……”也是个除夕?!冥冥之中我与冰心老人在叙事时间和托物客体上的选择竟是如此惊人的一致!或许……在潜意识中,我并没有忘记这盏记忆之灯照亮的是某个除夕的暗夜?
一气读完,幡然警省,原来这篇文章不是用来诵读,而是要用心去静悟的。就像小姑娘用柔弱冰冷之手制造的灯盏实际上并不能为笔者照亮黑暗湿滑的山路,它其实是一盏心灵之灯,它是真、是善、是爱、是温暖、是坚强、是希望!用君之红桔做成桔灯来回赠,恰似在人与人间架设的爱之桥梁,它是寒夜里升腾而起的温情和暖流,裹着桔香、笼着光晕,暖暖地照耀着苦寒世间的每一处心房。
冬春荏苒,寒暑溢流,少不更事曾惹下多少过错:曾把肖邦的《夜曲》用作倚塌催眠,却惹得夜不成寐;曾把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当成舞厅快三,却踏乱了人生的步点!旅俄七载,独守过多少孤灯寒夜,臆听过多少鞭炮炸响,直到把乡愁凝成悬檐的冰凌,把思念化成繁星点点,把浮躁挥洒成一天盈素,把苦楚摇曳成暮霭云烟。暮然回首,才发现,海未枯,石未烂,澄澈的小溪源头是一汪混沌的泥潭。都市中如鱼穿梭的我曾把多少轻浅当做深邃,把多少高尚当做平凡!才明白有些文章不能用声来念,有些节奏不能用脚来踏,有些旋律不能用口来吹,有些感悟不能用格子来爬,有些情感不能用一个小小的杯子来掂!才明白话不在多,文不在长,幸福不一定要上脸……
“……只伸手拿过一个最大的桔子来,用小刀削去上面的一段皮,又用两只手把底下的一大半轻轻地揉捏着……”,照着文字里的叙述,我顺手把生命中第一盏桔灯做完,它看上去并不美丽。燃着烛火,熄灭房灯,顿时暖色袭来、暗香涌动,其美丽自心溢出。窗外的彼得堡之夜并不因为中国的节日而显得特别,雪花兀自无声地洒落,街灯依旧固执地点亮,唯一相和的,是室内温润的桔光与明灭的街灯交相辉映,那小桔灯便成为它们序列中高悬着的一盏,一直延伸到夜的深处、黑暗的终点,照亮我童心回归之路,照亮我祝福回家之路。
结尾还想引用冰心老人的原句:“但是从那时起,每逢春节我就想起那盏小桔灯。十二年过去了,那小姑娘的爸爸一定回来了,她妈妈也一定好了吧?因为‘大家'都‘好'了!”
在海外一个人过节是一种境界,凭栏把盏,不忧不喜。其实,愁绪皆因“结”在心中,淡定也因“节”在心里。钟声响了,啤酒花溢出杯外,溺湿了指间
——我的祖国,我的朋友,我的亲人,过年好!(出国留学网 liuxue8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