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汤涛
日本大学的假期特别多,一年长假就分春假、暑假和冬假,还有什么黄金周、天皇纪念日等等,如果你自己不抓紧时间,在学校你就有可能学不到什么东西。所以,在暑假我除了作一个短期的旅游计划外,基本上就是蹲在耕友寮看书。
耕友寮虽然不大,但因为是地处市郊,一放假就显露出它的寂静来。日本学生都回家了,欧美学生结束学业都回国了,中国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私费生,放暑假正是打工的好时机,学校的图书馆一放假就是24小时关闭着。这时,一个人面对的除了寂寞就是落寞,读书也就成了排遣寂寞的最好方式。幸亏耕友寮的各色电器比较齐全,防暑降温也就不象在上海生活得那么严峻了。
到了下个学期,也即秋季入学的时候,耕友寮一下就来了5个新生:新西兰的,匈牙利的,墨西哥的和一个刚从上海交流回国的日本学生。冷静的耕友寮见来了这么多的人,马上就变得拥挤和热闹起来。新西兰的库巴是最为活跃的一位,因为他能操四国语言,他祖籍是韩国,7年前随父母移民到新西兰学习英文,大学学的专业又是日语和中文。库巴听我介绍说是中国来的,马上摆出一招金鸡独立的武术招式,“少林少林”地叫着。匈牙利的左利是位身高1米95的家伙,别看他人高马大,比起和他同来的小个子西蒙,可要腼腆和文静得多。他和库巴一样,虽然是到日本留学,但非常喜欢中国的文化,尤其是中国的“太极拳”,在他印象里,每个中国人都是武术高手,能飞垣走壁,一拳能打死一头象。我作为耕友寮的先辈,在耕友寮外的操场上主持了一场小型的迎新晚会,到会的还有来自加拿大、韩国、新西兰的一大帮新到的女生。
每个人自备啤酒和香烟。加拿大的安妮娅的自我介绍令我记忆深刻,她说她从小生活在波兰,她知道中国的毛泽东说过“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她来日本是喜欢东方文学,她最喜欢鲁迅的《狂人日记》。不知道这个安妮娅是讨好我这个东道主,还是真的喜欢中国文化,反正那晚我高兴得不得了,把我珍藏了几个月准备留给师弟的热水器慷慨地送给了她,并附带一包茶叶,告诉她说这样可以泡中国功夫茶喝,她像捧着宝贝似的,乐得屁颠屁颠。
在所有人表演完后,库巴和左利朝着我“汤さん汤さん,太极太极”地叫着。尽管我不会打太极拳,但在老外不能丢脸,不能因为我,让他们对中国武术失去信心。为了弘扬中华武术,其实早在筹划晚会前,我先在心里搜肠刮肚地回忆在国内看过的电影画面,然后自编自演,神气活现地表演了一套所谓的陈氏48式太极拳,在套路最后,还把自己在大学时代练就的鲤鱼打挺和劈叉工夫,掺杂在里面头晕目眩地表演了一番,直把两位中国武术爱好者,瞠得五体投地,在晚会结束后,他们追到我的房间,问我能不能收他们为徒,他们要学习“少林太极”。
我告诉他们,少林是少林,太极是太极,它们是两种不同流派的中国功夫,我故作神秘地说:“中国武术讲究修炼修身修德,要练就我这等功夫,非三、五年不能修成。我问他们,能坚持三、五年吗?
什么,三、五年?他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回答:能。
我知道自己就会这一点三脚猫,但见他们求功心切,为了让他们知道中国功夫的厉害,我们告诉他们,我们从基本功做起,明晨5点起床,开始练习蹲马步。
什么叫马步?他们满脸疑惑地问。
马步就是像马一样站着练步。
哈依!明白,师傅。他们仿照电影的一个动作,朝我作了一个揖,心满意足地回房去了。
他们一走,我想:完了,他们跑到日本来,不学日本的茶道和花道,却想学中国功夫,不知道他们回国后,怎么向他们的老师交代。
在去掉最初接触的新鲜感后,耕友寮的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开始了他们在日本或喜或忧或酸或甜的留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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