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汉斯为我谋了一个打工的兼职工作。我的第一个异国老板叫特朗先生,是个加拿大人,当时50岁左右,精瘦,看起来不过40岁的样子,实际上他的确经常到附近的英吉利海湾去做年轻人的运动——冲浪。他像西部牛仔一样,走路很快,留着鲁迅式的胡须,眼睛中透着精明,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一天,我在校园足球场上踢足球正当兴头时,我的同学汉斯领着特朗先生来接我,他光着脚,在晒得发烫的柏油路上飞快地走着,到了我的面前问我是不是“Chen”,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帮我拿起行李,向一辆老式的宝马走去。
就这样,在特朗先生经营的热带作物种植园,我开始了异国打工生活。我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初次在国外,初次打工,又独自一个人,寂寞难耐,还有文化的适应等等。但人没有过不了的坎,况且我是农业大学本科毕业,有丰富的农业知识,我暗暗给自己鼓劲,我会与这个奇怪的加拿大老头相处好的,我将彰显一个中国青年的朝气与活力。
在种植园里,我与其他工人一道上下班,他们都很友好,我也很快有了一群朋友,他们总是问我中国的事情。我们上下班的“签到”是没有人监督的,只要把卡片在“签到”钟表上打一下就可以了。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戴瑞”的工人告诉我,这只表有点毛病:它在一天里慢15-30分钟,这等于是克扣了工人的劳动时间。
幼稚的我决定私自解决这个问题。在当天的下班时间,我拆开表,用手指拨动表针——“嘎嘣”一声,表针断了。 怎么办?我一夜没有睡好,后悔自己的鲁莽,这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解决的。第二天一早,我拿出一百元加币,径直走到特朗先生的办公室,对他说:“我……我把那只表弄坏了,这是一百元加币,买只新的吧!”特朗先生笑了,说:“我知道是你,不过这只表的确有问题,早该换了!钱你收好,你非常诚实!以后你要注意园里的各种事情,发现问题就告诉我,或者你自己处理都可以。”他没有理会我的道歉,而是与我聊起了种植园的管理,问我有什么好的建议,我说这里是著名的国家公园旅游区,为何不把游客引到园子里来,发展旅游农业。他很高兴,说这正是他在考虑的下一步计划。
从这件事以后,特朗先生对我更加信任了,他经常与我讨论他的“摇钱树”——香蕉、番木瓜、咖啡、柑橘、菠萝等的管理方法:如何施肥,如何防治病虫害等等。 我把每周、每日该做的事列成表,哪个时间该干什么一目了然。特朗先生很赞许这种安排。
虽然种植园内的机械化程度很高,但是农业劳动从来都不是轻松的。我和其他工人一道自觉地把种植园的各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当然,特朗先生对两千多亩园子中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他习惯于每天到园子的各个角落走走,每次碰到我们都会说:“Good job!”我用自己的努力赢得了老板的信任,他开始经常带我去参加各种聚会,还到大洋深处去看鲸鱼……
时间如飞,四年瞬间而过,我的签证到期了,临行的晚上,特朗先生为我举行了派对。第二天特朗先生用他的老爷车把我送到机场,我与几个一同回国的朋友会合,我们刚刚要进候机厅时,就听到特朗先生喊我的名字,他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拿着一个温哥华独有的漂亮花环,为我戴在颈上,说会想念我。在万米高空,我回顾自己的这段经历,我想: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与谁相处,只要用真心与勤劳,就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别了,美丽的温哥华!
别了,特朗先生,我的第一个异国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