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过去了,我与住在楼上的房东相安无事。有一次,下水池的管道堵住了,我用结结巴巴的法语告诉了柏迪先生,我还以为他要打电话请管道工,谁知他马上带了工具亲自来修理,他的修理技术非常熟练,三下两下,手到病除。他年已花甲,累得满头大汗,我不禁有些感动。更叫我吃惊的是,他退休前竟是巴黎“丰盛餐桌”美食家协会的主席,现在仍是名誉顾问。否则,我还以为他过去是从事修理工作的呢。我问柏迪先生为什么不请修理工,他告诉我自己还没有老,家中力所能及的修理活全由他包下,况且请人修理的费用也较高。他特别害怕提“老”字,不像中国的老人“倚老卖老”。在法国,老了做不动了,就等于废物没用了 。
渐渐地我与柏迪先生和他的太太熟悉起来。他们有三个子女,都已经成家立业。大儿子在意大利,二儿子在瑞士,女儿在法国南部。老两口的退休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忙得不亦乐乎。节假日,走亲戚看子孙,其乐融融。平时,柏迪太太在家制作一些挂毯,木偶玩具之类的工艺品,出售所得的收入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她还参加了地区的桥牌协会,每周都要去训练,她与搭档在比赛中还取得了前三名的可喜成绩,正准备进军市级的比赛。柏迪先生则忙于美食协会的活动以及审阅协会的出版刊物等等,有时携着太太去全国各地或国外参加交流活动,播撒法国美食的种子。
柏迪先生和太太像普通的法国人一样,爱国热情高涨,非常自豪自己国家历史悠久的文化和优美动听的语言,看不起在当今世界上横行霸道的美国人。柏迪太太常告诫我说美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它短短二百年历史比起法国来相差得太远了;柏迪太太甚至还会干涉假期来度假的八岁孙子看美国节目----电视剧或电影,认为“儿童不宜”,她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从小就有“崇美”的思想。不过,他们对中国的文化却很感兴趣,也许是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和享誉全球的中餐吸引着他们。我发现在他们家众多的收藏品中还有一个中国光绪年间的花瓶。然而他们对当代中国的了解却非常有限。这也难怪,平时在法国的国立电视台中很少看到中国的新闻,就是有的话,也难免会存在着一些片面的报道。
柏迪先生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一谈起法国的酒和饮食文化,洋洋自得之情就溢于脸上。记得新年除夕,第一次到他们家吃法国大餐,柏迪太太不慌不忙地将五道大餐----开胃酒和小食,冷盆,主菜,乳酪,甜点和水果,一道道地依次上桌;与之相配的餐具----各式盘子,碟子,刀叉,勺子,大小酒杯,水杯的放法都有严格的规定;我看得眼花缭乱,不禁想起了一句中国古诗“葡萄美酒夜光杯”,在享受美味佳肴的同时,我深深体会到法国深奥的饮食文化和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