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田19岁时记录自杀经过的日记。
伊莎贝尔完成了木雕作品“心灵之屋”。
据美国《侨报》编译报道,美国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人数预计达到5700万。如果按族裔进行研究,可能会发现亚裔群体中患有抑郁症的人很少,整体自杀率较低,同时他们寻求心理治疗的人也不像其他少数族裔一样多。
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只是他们的文化导致了这一情况。
■ 故事
相隔千里 她俩却有着相同的成长环境
伊萨贝尔(Isabelle Thuy Pelaud)和杉田(Danise Sugita)从血缘上来讲都是亚裔,不过她们的背景并不相同。伊萨贝尔是越南和法国混血,她在法国出生,19岁时移民至美国。杉田是第四代日本移民,在南加州的安大略市出生长大。
这两位女性的生长环境天壤地别,但在19岁的时候,她们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自杀。诱发杉田和伊萨贝尔自杀的原因具有相同点,包括生活环境和精神健康状态。
当初见杉田时,你可能会认为她漂亮并且乐观。她今年28岁,住在布鲁克林,为未能得到良好生长环境的青少年争取权益。杉田并非那类健谈的倡议者,她很安静,当谈到自己或家庭时,她不敢跟人直视。
“当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刚能记住事的时候,我记得每次听见父母大声吵架,爸爸到处摔东西时,我就自己躲在房间里抱着娃娃,或者试着安抚自己,”杉田回忆称。
每当说起这件事,她都无法与人眼神交流,她继续解释恐惧是她童年时最强烈的感情之一,这一点很可能延续至她的成人生活。杉田同样记得,校园生活是一段极其孤独的经历。
远在千里之外的法国,伊萨贝尔在上高中时同样体验了相同的经历。亚裔血统,使伊萨贝尔被她的大家族驱离。“我妈妈从未被她丈夫在法国的大家庭所接受,他们经常将我们视为完全的陌生人,甚至是从其他星球来的外星人,”伊萨贝尔回忆称。
和杉田类似,伊萨贝尔回忆她父母总是打架。伊萨贝尔目前在旧金山州立大学教书。她美丽自信,是一个诗人和艺术家,这是她小时候做梦都想不到的。在伊萨贝尔的回忆中,学校的孩子总是忽视她,只要有时间就捉弄她。杉田和伊萨贝尔在中学时挣扎度过,之后是高中。然后,在19岁,她们的忍耐到达极限。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杉田不经意地翻着她19岁时记录的日记,尽管只写了几个月,但却十分重要。她翻到2002年12月2日那天的日记,那时她还生活在安大略的家中。“‘我可以听见外婆和妈妈在说着什么,我觉得他们想打电话给中毒控制中心之类的事’,这是我最后一天日记所写的最后一句话。”杉田称。
当杉田大声读出日记内容时,听起来就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但当问及那天的具体情况时,杉田下意识地挪动了椅子,然后解释称,那天她吞食了一瓶药片。杉田平静地说,“我在嘴里倒了很多药片,然后到水池边喝水,最后吞下整瓶药。”
之后的事情,杉田有些记不清了。她记得她姐姐发现她在浴室的地板上呕吐,她妈妈和外婆很害怕并且向对方大吼,然后是911电话,接下来她在医院醒来。杉田称,“我当时很难过很愤怒,我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
在世界的另一边,伊莎贝尔也是在19岁的时候,仍然承受着巨大的孤立感,以至于连话都不会说。
“在生命的前19年里,我完全沉默寡言,当我想说话时声音也非常小并且口吃,”伊莎贝尔称,“这并不是天生的,和我是亚裔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环境迫使我沉默,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资格。当你不能说话,或者感觉没权利说话的时候,沉默将内化,并且吞噬这个人。”
这种孤立感太强,以至于伊萨贝尔选择了自杀。她不想说当天的什么事压垮了自己,不过她承认自己不止一次想自杀。伊萨贝尔说,“没有人愿听我说话。”
选择自杀,还是选择治疗
在19岁选择自杀之后,杉田和伊莎贝尔在治疗精神疾病的问题上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尽管家里不支持,但杉田终究选择了心理治疗。她尝试了入院治疗和门诊治疗、集体疗法和抗抑郁药物治疗。然而,杉田自称这些治疗尚未产生效果。她上一次自杀是在2010年,那时她26岁。
杉田叹息道,“我对生活的感觉依旧如故。我对未来没有信心,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好转或者更糟。这样的想法真的让人很沮丧。”
杉田称自己仍然很压抑,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不过至少她现在能将这一些说出来,这对其他需要早期治疗的人来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伊莎贝尔像杉田这么大时,她仍在逃避曾自杀的事实。伊莎贝尔称,“我将很大精力用于向前走,试图忘掉过去的自己。我想要杀了她,想抹掉过去的自己。”
当伊莎贝尔移民到美国后,她的英语并不好,而且她没钱没保险。
直到40多岁时,伊莎贝尔才开始接受过去的自己。那时她认识了亚裔艺术家辛西娅唐(Cynthia Tom ),唐问了一个改变她精神状态的问题:“如果你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那里会是什么样?”
在经过数周的讨论、规划、塑造和建筑后,伊莎贝尔完成了木雕作品“心灵之屋”(A Place of Her Own),并以一根羽毛覆于屋顶。伊莎贝尔称,羽毛令她想起自杀行为,因为当她身处逆境,屋顶曾飘落下一根羽毛,当羽毛落在手中时,它改变了她的命运。
2010年,伊莎贝尔的“心灵之屋”在洛杉矶木雕沙龙(Driftwood Salon)上展出。她很喜欢“心灵之屋”的活动,并在2011年再次参加。
对于伊莎贝尔和杉田而言,治愈抑郁症和自杀心理并非一日之功。曾试图自杀的经历将会伴随她们一生。但这两位亚裔女性都逐渐找到勇气,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困扰释放出来。
■ 研究
亚裔女性患抑郁症比例偏高
据旧金山KALW广播电台报道,数周前KALW曾对亚裔群体的精神健康状况进行连续报道。一般情况下,在寻求心理健康治疗之前,亚裔群体倾向于长久等待,直到问题非常严重时才最终找专家诊断。
此类情况在亚裔女性身上尤为明显。
全美心理疾病联盟(National Alliance on Mental Illness)研究显示,15岁至24岁的亚裔女性患有抑郁症状的比例,高于其他任何种族或年龄群。
疾病防治中心(CDC)报告称,在相同年龄段群体中,年轻亚裔女性的自杀率高居第二,同样的情况出现在65岁以上的亚裔女性身上。
KALW系列报道“亚裔精神健康:源于内在”的第二部分,艾丽卡穆(Erica Mu)介绍了两个亚裔女性的故事,她们正承受着抑郁症的痛苦。
■ 分析
文化特质使亚裔倾向自救
没有任何单一指标能够判断一个人自杀的倾向有多少,有关自杀发生原因的研究仍然很少,更不用说关于亚裔女性自杀的动因了。然而,临床心理学家乔伊斯楚(Joyce Chu)称,专家认为如果杉田和伊莎贝尔能够及早接受专业人士的帮助,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
楚解释称,“在接受他人帮助之前,亚裔倾向于自己通过文化实践解决苦恼和感情问题。但当亚裔最终寻求专业帮助时,他们精神健康问题已经相当严重,较其他族裔的情况要严峻的多。”
另外,就算你遇到正遭受抑郁症折磨或有自杀念头的人,你也可能意识不到。楚称,“很多资料证明,亚裔更愿意表现身体上的痛苦,而非感情困扰。因此,当你跟一个很抑郁的亚裔聊天时,他们可能不会说出‘嘿,我很伤心,我天天哭,我很郁闷’之类的能够表现出抑郁倾向的话。相反,他们会说‘我头疼,我胃疼’之类的答案。”
正是由于此种表现,精神病医生经常漏掉这些抑郁症讯息。当然,这也只是建立在患者向医生寻求帮助的情况下。
因《南京大屠杀》一书而闻名的华裔作家张纯如,在36岁的美好年华自杀离世,据称其死因就是源于抑郁症。资料照片
■ 链接
华裔自杀事件频发
4月6日硅谷一名年仅40岁的华裔工程师王庆根,被发现自杀于自宅车库内。斯坦福博士毕业的高才生王庆根因工作压力过大,长期受到忧郁症的困扰而自缢身亡的。
3月26日,一名郑姓华裔女子在蒙地贝罗“比华利塔”老人公寓跳楼自杀。去年11月一名华裔中年妇女从该公寓楼顶跳楼自杀,摔死在同一地方。
3月25日一名华裔男子在旧金山华埠格兰街(Grand Street)地铁站跳下铁轨,撞上迎面而来的D车,送表维医院抢救,所幸无生命危险,但男子清醒后依然求死。
1月初,一名刚刚移民美国2个月的15岁华裔少女,因不堪忍受同学欺侮而条巴士自杀。有研究称,超过半数的华裔学生在学校受到欺辱。
2011年12月20日,一名年逾80岁的华裔老妇,在旧金山华埠寓所内上吊身亡。在美生活的华裔老人确实面临很多困难,如语言交流能力低,收入微薄,文化差异引来的家庭矛盾,因年迈而丧失社会独立能力,子女平时上班,老人无人关爱等。
2011年10月3日,年仅19岁的华裔士兵陈宇晖在阿富汗一个美军哨所中遭枪击身亡,当时他到阿富汗战场还不满两个月。陈宇晖生前曾遭上级体罚虐待和种族羞辱。众议院为此通过反欺凌法案,旨在防止军队中欺凌军人事件的发生。(侨报编译马柯斯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