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若喜欢戴着帽子。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很少说话,一幅阴森的模样。她的头发也很少剪,摆一摆头就很翩翩然。一本书上说,自卑的人总会喜欢戴帽子,喜欢用头发或一些饰物来掩盖某些缺陷。索若以为,这个样子就不会被轻易看透,就会很安全。无聊的时候他偶尔会出门,坐进看见的第一辆公车里,头靠在窗边,在终点下车再坐回去:它很少有目的。漫游,他想,自己像流离在城市之外。这里少了自己,又有几个人在意。
他总是无故感到虚弱,一种被吞噬的感觉。忽然之间什么东西就如洪荒的潮水般泛滥了,转瞬淹没了那些斜阳西风的古道、荒草疯长的墙沿和那些苍翠的枝枝蔓蔓爬满的古老城堡。他站在逐渐被吞噬的孤岛中央,几乎泪流满面。于是那些虚浮的外衣都褪去了。索若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依旧真实地活着,真实的怯懦一如多年前的孱弱无力。索若一直以来想做一个坚强的孩子。他不想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荫庇之下。他很想站出来提供保护,但姚米拉和妖妖齐声说,不,你不会给人安全感。索若只能苦笑。他想起妖妖以前的一句话,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或许真的不是想改就改的。
姚米拉和妖妖都想要个飞扬跋扈的青春,便常常抱怨生活太过平淡无奇。妖妖还妄图死在一个最灿烂辉煌的年纪。索若摇了摇头。他不干香,飞扬跋扈,死亡。他追求安逸,怕疼,因而怕必定会带来疼痛的东西。毕竟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活到了不想再活的时候。活着总要好过一个人去另一个世界,哪怕再卑微,那怕再多的误解,再多的歧视和排斥。苟延残喘有时也并不是贬义词。
他们各自为战,终究挽不回既定的败局。
姚米拉说,他们都是刺鸟,寻找世界最长最锋利的荆棘,之后用它们穿过胸膛。只有经历最深刻的苦痛才能唱出最凄美嘹亮的歌。涅后是天堂,但索若怕早在那之前,他就会在凌迟般的痛苦中麻木地死掉。他们早在之前已经很是崩溃,涣散的提不起精神。
它们在水似的日子里稀释着,伴随着细胞胀裂的疼痛。坚强的人们仍旧微笑:他们活着。
索若摊开手掌,上面布满了纷乱的纹路,好像一个繁复冗长的故事。索若曾经以为他会是悲伤的,一辈子都带着忧郁的气质。后来他发现自己却悲伤不起来了,尤其是被朋友们的笑靥包围的时候。他不想做个煞风景的人,不想因为与众不同而被疏离。索若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像个漠然的看客,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能力做什么。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就画出一条分明的界线,然后逃走,远远地观望,望到索若忘掉了悲喜,忘记了嬉笑怒骂。于是他不再悲伤。他看见妖妖和姚米拉文字里明晃晃的忧伤,那么遥远,不可思议。索若也写一些自己的故事,但只是些冷静的叙述。记忆是离离的野草,一刻不停地蔓延,便轻易覆盖了往年焚烧而过的烙印。
索若是个开荒者,回溯,追寻那些容易迷失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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