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算长大了;我不知道,童年在何日结束。 可我却无法忘却,一双大手,一次次将我推向极限,推出极限。在那一次 又一次中,我长大了。
那一年夏天,从小溪里摸鱼回来的我,在伙伴的怂恿下爬上了自家 墙头,2米多高的墙,叠罗汉可以轻松爬上去,可是,怎么下来?伙伴们 在哄笑声中逃之夭夭,留下了一个欲上不得欲下不能的我.远山的夕阳,那金色的光芒犹如一张狡黯的笑脸,在满脸不屑中,毫不迟疑地跳下 山头,带着决然与无情。终于,我带着哭腔,恐惧地喊着:“爸爸,帮帮 我。”老爸一脸铁青地从后门出来,嗦了一眼高墙上战栗的我,转身回屋, 冷冷地丢下一句:“自己下来!’’也许,我当时绝望了。一颗心如同夜幕, 慢慢地被黑暗笼罩,不停地下落却碰不到底。“爸—爸—”我一声又 一声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微弱。终于,夜幕完全被镀为黑色。我明白,没 人会再来帮我了,只有自己。于是,我固执地用手背抹去那将出未出的 金豆豆,紧紧地抱住墙头,在斑驳的砖缝间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原本应 是安全落地的,可脚下一滑,滑了下去,白嫩的胳膊刹那间留下了三道血 痕。扶着墙踉跄着走进屋内,恰巧碰上了父亲拿着纱布迎上来。他将纱 布扔给我,又添了句:“洗千净伤口。”然后转身,只留下无情的背影。我 相信,笨手笨脚的我,当初包扎的伤口是世上最丑的。那一次的伤痛所 获得的亦是最有价值的。
很多年后,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夜,父亲在窗口一直守望着墙上的 我,我恍然,我竟能在进门就碰上手执纱布的父亲,我问父亲为什么。他 只是淡然地笑答:“自己可以做到的,为什么要依赖别人的帮助?”那一 夜,我长大了。因为我拥有了那一份无畏与父亲那一份悄然的爱。
我不敢说父亲对我的影响究竟有多深。直至有一日,当我手拎着三 大袋东西,背着与我娇小身躯极不相称的大书包上公车时,当好心的叔 叔说“小姑娘,我帮你”时,我淡淡一笑,低语:“谢谢,我可以。”那一刻,我 才发现父亲已经将那墙头一夜深深烙进了我的生命。是他,让我走向自 立,让我学会了成长。
父亲,谢谢,我可以独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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